煤炭经销公司起什么名好,煤厂起什么名字好?( 四 )


虫虫们是我们最为亲近的、最可“肆无忌惮”的朋友 。
后门桥及其东的河道 。
水暖天温,岸坡上的花草摇曳腰肢鼓荡东风的时候,工蜂嗡嗡,觅向初绽的花朵 。蚂蚱(它的大名称“蝗虫”,但孩子的小脑瓜里容易由此而联及“皇军”,所以愿意叫蚂蚱)是司空见惯,那种土黄色的小蚂蚱根本不用理,值得我们追逐的是三四寸长,披绿衣,大黄眼,双腿一蹦几尺远的“青格楞” 。刀螂(即“螳螂”)是我们更欣赏的小生灵,它的小脑袋三角形,其上有敏锐的探丝,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,折屈着的两条前腿如锯条,似镰刀,一副勇武的姿态 。“螳螂捕蝉”,这真不是庄老师编的瞎话,一次我们在家门口的杨树干上,眼盯盯看着一只螳螂钳咬住正在嘶鸣的蝉儿,孤注全力,不稍懈怠,直至那蝉儿声竭气断……整个过程大约有不到一节课吧,但这比老师上课要有趣味得多 。
入夏后的河坡简直是蛐蛐(古名儿“促织”,学名“蟋蟀”,蛐蛐若读如“区区”已属外道,北京孩子是称“蛐蛐儿”〈尾音近乎‘丘’字的〉)的天堂,草根旁、断瓦下是它们的居所,堤岸侧、砖缝中是它们的洞穴,它们靠双翅摩擦发出乐声,水汽氤氲的河两岸跃动着它们的多音部合唱 。隔得远远的,仅凭声音我们就能分辨出谁是“油葫芦”(尾音近乎“鲁”字),谁是“老米嘴”,即使都是蛐蛐,我们也能因了声音的不同而大致判出哪个“老绷”,哪个“嫩绰” 。
粘唧鸟(即蝉,也有写“季鸟儿”的)是我们的拿手好戏 。眼准——竿长——胶黏——手稳这四大“必杀技”在身,我们在河边树下绕一圈,五六个、七八个战利品就囚在手边的小笼子里了,这时候唧鸟儿的叫声喑喑哑哑,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凌高枝扯大嗓目中无物喋喋不休的讨厌劲了 。
和虫虫们玩,我这里稍为详细点说捉蜻蜓 。蜻蜓,这是个双音词,同构如蚂蚁、蚰蜒、蟾蜍、蚱蜢、蜣螂、螃蟹,等等,两个字合在一起表示一个概念,一般拆开来一个字用是不合规范的 。你说我是“蚂坊”“蛐路”“螃宫”都是不通的 。北京南二环有座什么“蜓桥”,沿用几十年了,实际上破了规矩 。
这几句是题外话,回过来说捉蜻蜓 。蜻蜓,北京孩子们叫它“老琉璃” 。“虫虫”怎么跟“玉玉”沾上边了呢?似乎是没有人做过解释;我猜想这是和蜻蜓的大脑门亮亮的、大眼睛闪闪的,与金碧辉煌的琉璃有些仿佛相关 。下雨之前,气压很低,老琉璃们就爱贴着草尖、甚至水皮上飞,结群而来成一壮阵,你或许杞人忧天般地担心它翅膀扇上翅膀 。这是我们捉蜻蜓的最好时机 。左手竹竿一截短绳上拴根草段,或者一朵野花,右手则持一把线绳编就的“老琉璃网”;当左手的“招子”在蜻蜓阵中摇晃的时候,追逐伙伴者不乏其类,这当儿网罩扣下,几乎必有斩获 。蜻蜓全身披绿的叫“老仔儿”,尾巴上带斑斑蓝色的叫“老刚儿”,艳红耀眼的叫“红秦椒”,一黑到底的叫“黑老婆儿”……孩子跑得越欢,得胜的机会就越多 。我们的嘴里也不会闲着,“红秦椒往北,这边是水,那边有鬼”,“黑老婆儿,洗脸不洗脖,再飞没脑壳”,这一类的童谣为自己助兴,好像也震慑得对手乱了方寸……
今天再在河边遛弯,不用说蜻蜓难遇,蟋蟀稀闻,连最“皮实”的蝗虫类,得见一个也称得上是“艳遇”了 。环境保护的效果,不用看忒多化学指标,只接触一下虫虫们的生态,大概能悟得许多的 。
我记忆中犹然闪动着这一幕:数伏天,下大雨,河道里波追浪打翻翻涌涌 。我家东边河对岸,路西有一座药王庙(那时已成了个大杂院),其内拉“排子车”,做“窝脖儿”(低头用肩膀扛重物的搬运工)的一位刘老根儿,高高大大,肥肥实实,全身仅留个花布缝的大裤衩子,在水面上扑腾 。上游漂下个大号西瓜皮,他抓过来扣在脑袋上,这样他追波逐浪的时候绿色斑斓“帽子”就随势起起伏伏 。游到兴头儿上,他会倚住水流中的一棵树,或者把着桥边处的一根桩,亮嗓道:“我正在城楼观山景,耳听得城外乱纷纷……”
这当儿,追逐在两岸看热闹的孩子们,不高声地呼应“好——”“好——”你还等什么呢?
胡同里东头一嗓子,远西头就听见
千万别以为,当年河边上的“主旋律”是热闹——就如同现而今,什刹海,后门大街,南锣鼓巷,乌泱乌泱喧腾着人声喇叭响 。现在难忘的,河边留在我梦境中的,是一片静境 。
早起,水雾结成露珠,凝在垂挂在河边的柳叶上,风不动,水不摇,露珠由芝麻粒,积攒成黄豆粒,再充盈为珍珠一般,“扑忒儿”“扑忒儿”坠落到水里,这细小的声音你几乎可以听得到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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